河东与河西的故事第161章 北信牵愁分旧谊寒箱锁忆寄离情
南三河的秋水裹挟着深秋刺骨的凉意浑浊而沉重地缓缓流淌。
那水面泛起一层淡淡的雾气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难以言说的离愁别绪。
河水裹挟着枯黄的败叶、折断的苇杆和不知名的杂物随波逐流在河心打着旋儿沉浮不定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变迁。
一股浓烈的腥味弥漫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似铁锈夹杂着河底腐泥的气息钻入人的鼻腔直抵肺腑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姬永海蹲坐在码头湿漉漉的青石板上目光呆滞望着那无情的浊流。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也被河水带走了所有的希望与温暖。
就在这时一张被水泡得肿胀泛黄、几乎难以辨认字迹的《人民日报》漂过来头版上的那位戴着狗皮帽、满身泥浆的汉子——王进喜正龇牙咧嘴筋肉虬结死死攥着一根粗壮的钻杆。
在永海那双失焦的眼睛里那钻杆仿佛被炉火烤得通红滋滋作响冒着滚烫的白烟令人心头一紧。
报纸在水波中漂浮沉浮早已模糊的铅字化开晕染成一片迷蒙唯有那铁人那张豁出性命、几乎狰狞的面孔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清晰地烙印在河面上比村里祠堂里那些被香火熏得黝黑、面目模糊的泥塑菩萨还要醒目、震撼。
“你在这儿发什么愣呢?”一个干哑得像砂纸摩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旧布鞋底在石板上的“沙沙”声缓慢而沉重像一头疲惫的老牛拖着犁铧。
是奶奶虞玉兰。
她那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的边角已被手心的汗渍和反复摩挲磨得皱皱巴巴上面印着“东北石油管理局”的深蓝色油印字歪歪扭扭笔画硬扎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遥远气息。
永海认得这笔迹——去年大姑父丁大柱寄来的那张毛主席像边框上题写的“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几个字撇捺之间都带着那股关外北风的硬气像用铁钎刻在冻土上。
虞玉兰的手微微颤抖着从信封里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纸张一展开便发出“哗哗”的轻响像一群受惊的麻雀骤然振翅欲飞。
大姑父的字迹密密麻麻挤满了整张纸的缝隙就像砖墙缝隙里顽强钻出的野草。
墨色深浅不一几处洇开的水痕尤为刺目其中一滴正正落在“忠云”两个字上将“云”字的最后一捺晕染成一片沉重的愁云。
这封信是前几天大队会计念给奶奶听的永海也在旁边听着。
那字句像冰冷的石子一颗颗砸进奶奶的心坎也深深刻在永海的记忆里。
此刻虞玉兰那枯槁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笨拙轻轻抚摸着信纸上那些她根本看不懂的墨迹沟壑。
她的指尖久久停留在那片洇湿的愁云上仿佛能穿透纸张触摸到远在关外女儿那无声的泪水。
“你大姑父在信里说……” 虞玉兰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那根像枯树枝一样的手指固执地点着那片洇湿的泪痕仿佛那就是信的内容。
“东北那边黑土地肥得能流油一脚踩下去稀泥都能埋到膝盖深。
” 她干瘪的喉咙艰难地上下滚动着像是在吞咽着某种苦涩的滋味。
“忠云……已经成为正经的农垦职工了天天跟着铁牛(拖拉机)跑脸晒得像个紫皮茄子。
”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珠努力聚焦似乎想穿透这薄薄的纸看到千里之外女儿的模样。
“倒是比在咱们河西挑河泥那会儿胖实了些骨架也撑开了……” 话音突然戛然而止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她那双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信纸仿佛要把它撕碎。
“可就是……就是回不来了。
那边人手紧缺得像六月天裂开的大口子这边……这边也没人敢接她这‘外流’的归乡雁。
那‘外流’的帽子扣上了就像钉在心上的钉子摘都摘不掉。
” 永海的目光从那浑浊的河水中缓缓收回落在奶奶的后颈上。
那松弛的皮肤深得能夹住一粒麦子。
那年冬天忠云姑姑离开时的模样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两根乌黑的大辫子扎得整整齐齐红绸系着斜挎着一个洗得发白的蓝布包袱里面裹着奶奶熬了好几夜才缝好的千层底棉鞋。
忠云姑姑当时笑着说踩着娘家密实的针脚关外的风雪再大也冻不坏脚。
院角那棵落光了叶子的老槐树下羌忠远叔佝偻着背像个被霜打蔫了的红薯脸深深埋在膝盖间肩膀微微颤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信纸在虞玉兰手中簌簌作响像一只濒临死去的麻雀在拼命挣扎。
“你姑父还说……”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像生锈的针头划破了岁月的沉寂。
“让你离羌家那忠远远点!地主家的崽子心术不正品行不端!骨子里就歪!” 她猛然将信纸拍在旁边的石磨盘上“啪”的一声脆响震得磨盘边上的那只粗瓷水碗里的水都晃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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