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丝行第59章 陈府家宴有奇人
徐绮等人到达陈府时正午的冬阳正斜穿过清江浦运河的湿寒水汽颇显得缥缈如画把盐引胡同深处那座五进宅邸衬得雅致而幽深。
琉璃照壁流光溢彩。
正门门楣上虽没有匾额但左右两尊翡翠麒麟已是不凡。
处处都彰显了纲商魁首的体面。
门外仆人热忱迎客不知是不是陈处厚本人吩咐过那小厮一见谭九鼎便朝门内传话没一会儿功夫撩袍迈出个敦实力壮头戴玄锦六合一统帽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纤弱斯文的年轻人。
前者看起来满头风霜但皮肤黝黑膀大腰圆尤其是靠近到瘦小的裘锦升跟前更显得结实强健。
想必年轻时也是有些手腕的人。
而身后跟着的那个五官与他相似气势却差了一大截。
若非有身上锦绣华服兜着徐绮都以为他是府中一个地位稍高的小仆而已。
低眉垂眼的模样与其说老实不如说是一副怯懦相。
年长那个不用想应该是陈家家主陈处厚了。
他不像裘锦升一见谭九鼎便跪而是深深作揖还留着些主家的矜贵。
“御史大人屈尊莅临寒舍蓬荜生辉。
草民陈处厚恭迎宪台。
” 谭九鼎笑不达眼地回了些场面话:“陈东家不必多礼。
本官奉旨察访素闻淮安商贾‘敦本务实’今日特来领教。
” 陈处厚肯定能听出他话里的刺儿但仍旧笑眯了眼在分别与徐绮和裘锦升问候过后亲自引了三人入府。
自始至终他都没提及身后的年轻人而年轻人也默不作声。
徐绮不紧不慢地跟随起初还好奇打量陈家这长幼两人背影后来就彻底被府中奢华吸引了注意一路用余光涨了见识—— 一进过厅地面铺着大食国的菱形联珠纹栽绒毯两侧十二扇银杏木屏风。
当间摆着铜壶滴漏鎏金的荷叶托着官窑青花的时辰盘。
东北角专门有间引票房。
门敞着里头是一排排泛着冷光的铁力木架。
再往里走穿过万字纹青石游廊一眼就能见一“瘦”“皱”“漏”“透”皆为上品的太湖奇石。
陈处厚正兴致勃勃向众人介绍此石乃徽宗艮岳之遗脉。
语气高昂声如洪钟不难听出他的得意与喜爱。
而石底藏着陶管地龙炭火气渗出石窍化作仙雾缭绕更是玄妙。
连看腻了园林造景的徐绮都忍不住要回头多瞟几眼。
前面就到了正厅“积玉堂”徐绮抬眼一看那匾顿时觉得上面行书眼熟便问:“这字秀美流丽可是张阁老钧笔?” 陈处厚立刻回身双眼晶亮地笑答:“正是!徐三小姐不愧出自簪缨世族有兰亭风骨慧眼如炬。
”接着他又侃侃而谈自己多年前曾与阁老萍水相逢的缘分。
徐绮客套地弯了弯嘴角感觉自己能认出这字身价都在陈处厚眼中抬高了一个台阶。
可她根本就不想跟他攀关系。
这时谭九鼎的手肘碰了碰她下巴朝某处一扬。
徐绮循着望去就见在厅中招呼入座来客的潘集挂着熟悉的纨绔笑脸朝他们走过来。
而他不像旁人先跟谭九鼎见礼径直朝徐绮高声问候道:“徐三小姐在下总算是知道了小姐名讳观小姐面色比昨日是好了些?” “无礼!”陈处厚难得绷起了脸颇有些怒目金刚相很是唬人“竖子无状!你算什么身份?敢在宪台驾前喧哗唐突闺秀?” 骂声都把厅内闲聊的宾客震安静了。
可潘集却像耳边刮了阵风全不当回事咧嘴打哈哈。
“是是恕我一时情急失礼了失礼了。
” “忒没有个形状。
”陈处厚啧了声又改变脸色带着歉意笑容开始朝已到的宾客们介绍徐谭二人的身份。
身后一直跟着那个蔫儿不作声的年轻人还有纨绔招摇的潘集。
两人就像护法童子亦步亦趋。
他俩站在一起比较潘集就似招蜂引蝶的怒放牡丹根本藏不住神彩。
而那年轻人连衬托绿叶都不算更像是根下泥土一样整个人黯淡无光。
徐绮揣测年轻人应该是陈处厚的独子不假按理说里有陈处厚这样的亲爹外有曾如骥那样的岳父别说在淮安横着走就是做事霸道些寻常人也不敢对他有什么脸色。
怎么偏就生得如此唯唯诺诺? 带着疑惑跟厅里人这般那般地寒暄片刻等安排了座位门外有仆人进来传话说是午时正。
陈处厚还没坐定就躬身朝众人拱了拱手歉意道:“诸位见谅陈某需静心片刻一盏茶便回。
” 此时他才叫了儿子的名:“嗣真一定代为父招呼好贵客。
” 年轻人赶紧低头一开口却卡了一下成了结巴。
“是……是父亲。
” 陈处厚睨他一眼似有不满但又不便发作。
再向众人拱手后朝后院走了。
而满厅宾客对他的突然离席竟没有丝毫意外好像都习以为常了。
只有徐绮跟谭九鼎两人面面相觑。
裘锦升很有眼色凑过来与二人解释:“陈官人有一雷打不动的习惯每日午时阳气最盛他必会净手三遍然后坐禅一刻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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